文 | 音乐先声,作者 | 李沁予,编辑 | 范志辉
有没有发现,网络上的抽象神曲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
刷短视频时,似乎都会突然被一段莫名抽象的背景音乐勾住了注意力,毫无逻辑的歌词、电子合成的声音,像是卡顿的 AI 在胡言乱语。这样的音乐似乎在今年越来越多,没有结构、没有情绪逻辑,却像一种新的暗号,在年轻人之间迅速流传、疯长、繁殖。
那么,这些动辄创下上亿播放量的短视频 BGM,为什么让年轻人如此沉迷上头?
年轻人的 " 发疯 "BGM
这几年," 发疯 " 似乎已经成了互联网年轻人的日常。他们在弹幕评论里发疯、在朋友圈发疯、在 AI 视频里继续发疯。而今,这股 " 发疯 " 情绪开始外溢到音乐领域,那些抽象、魔性、甚至毫无逻辑的 BGM,似乎正从手机跃入现实世界的聚光灯下。
比如短视频上的大热 BGM《鸟儿摇》,通过模仿鸟类振翅的动作,带上滑稽、浮夸、节奏感并存的表情。今年 7 月起,《鸟儿摇》迎来了爆发式的传播,甚至有人模仿鸟的声音搞了一出 " 音效翻唱 "。截至目前,这类 BGM 已经在抖音创下了近 40 亿次话题播放量。

10 月 3 日,王力宏深圳演唱会上,单依纯作为嘉宾登台,与王力宏合唱《爱错》,并展开了一场有趣的互动。王力宏被称为 " 法拉利 ",而单依纯则被称为 " 新能源 "。在互动中,王力宏幽默地说道:" 法拉利跳鸟儿摇,新能源唱五子棋。" 随即两人一起做出了今年《喜人奇妙夜 2》的出圈作品《技能五子棋》舞蹈里的招牌动作。
10 月 6 日,张艺兴也在鸟巢演唱会表演改编《技能五子棋》,原本节目中的 " 飞沙走石 "" 力拔山兮 " 等技能被重构为 " 新国潮 " 舞台,实现喜剧破圈。之后,周深、胡夏等艺人纷纷翻唱翻跳,话题播放量超 10 亿次。

科技博主 Alex- 大表哥甚至将 " 技能五子棋 " 做成了小游戏,包括 AI 对战、人人对战、技能飞沙走石、静如止水、力拔山兮、保洁上门儿、两级反转。
此外,类似于 120 年前的瑞典童子军军歌《Ging Gang Goolie》改编的《灵感菇》、以及日本歌曲《室内系的 TrackMaker》中文版中 "FashionCenter" 发音空耳形成的《法修散打》等歌曲,因歌词包含谐音梗,其重复性结构与魔性发音形成记忆点,后经网友二次创作、翻唱成更抽象的视频内容,进一步扩散传播,也成了最热门的 BGM,共计创下至少 100 亿话题播放。

比如 " 哈基米音乐系列 " 无疑是 2025 年最具代表性的现象之一。这个系列源自动漫《赛马娘 Pretty Derby》中的东海帝王角色,因其嗜好蜂蜜水而常哼唱 " 蜂蜜之歌 ",其中反复出现的 " 哈基米 " 歌词被网友调侃并加以创作,三年时间,发展成了今天 " 万曲皆可哈基米 " 的 " 哈基米音乐 ",撑起了抖音乐坛的半壁江山。
《哈沫》《蓝莲哈》《套哈杆》等由流行歌曲改编的 " 哈基米音乐 " 爆火,席卷了萌宠、抽象、日常、甚至手机铃声等各个场景。


同时,他们的歌词往往不加修饰,充满了原始的粗糙感和聒噪。作品常以极简、土味的旋律,搭配劣质、刺耳、聒噪的音效,再通过重复的荒诞、降智的歌词,这类看似毫无营养甚至刺耳的音乐,却让年轻人为之疯狂。

为何让年轻人沉迷上头?
2025 年,AI 视觉、声音输出的怪异元素,背离逻辑的猎奇 BGM 正在集中爆发,创造出了独有的荒诞快感,可以说是比抽象更抽象的抽象。
这些奇奇怪怪的 BGM,大多都在创作过程中主动放弃了传统音乐创作中的深度和结构,配着更离谱的画面,走向了更为野生的方向。

复盘这类抽象 BGM 的出圈逻辑,核心驱动力之一在于画风的荒诞和冲击力。比如历史、神话形象中的角色能伴着《鸟儿摇》跳舞,动物被赋予拟人化的歌唱行为,就连搞怪曲风也常以正统诗朗诵的语调呈现,通过这种打破常规的反差感,将荒谬感拉满,精准击中受众的猎奇和狂欢心理。

鲨鱼脚踩耐克鞋、金棕色咖啡杯身着粉色连衣裙、木板被赋予拟人化形态……这类充满怪诞想象力的 AI 生成式图像,以电子调音的意大利语唱腔、魔性重复的节奏,在多个欧洲国家的互联网上病毒式传播。它们被网友称作 " 意大利脑腐 "(Italian brainrot),国内则常称为 " 外国山海经 ",成为时下极具话题度但圈层属性明显的网络文化现象。

这首作品在 Spotify 上的播放量已超过 2600 万次。T á paro 表示,目前制作这种内容已经成了他的全职工作,已经赚了近 10 万美元。另一位意式脑腐创作者 Gazzarino,凭借意式脑腐角色 "Brr Brr Patapim" 主题说唱和流行混音,在 Spotify 收获了超 200 万月听众。

对于成长于互联网的年轻一代来说," 笑点 " 早已不再依赖于传统叙事的铺垫或情节的巧妙设计,而更多来自瞬间的荒诞感和毫无逻辑的反差。这种笑点的迁移,恰恰契合了碎片化时代的认知模式,一切直给、即刻满足,不用思考太多背景或含义。

然而,与《江南 Style》不同的是,如今的意式脑腐或者国内这类抽象 BGM 它们不依赖深层意义,也不需要逻辑深意,只要情绪爆发。这也契合了 2020 年代的文化特征:既无处不在,又难以捉摸,在算法的筛选下显得更加隐秘,在年轻人尤其是学生群体中形成了一个高度凝聚的圈层。
另一方面,荒诞本身就是一种对既定审美和秩序的反叛。内容越是 " 不讲武德 ",越能体现出年轻群体与主流文化审美之间的刻意切割,成为他们独立文化身份的象征。他们把这种趣味据为己有,表面上是自我贬低的调侃,实际上透露出一种以荒诞、个性化为荣的亚文化认同。
正如 T á paro 所说:" 正因为它傻到极致,所以才这么好 "。荒诞本身成为一种宣言,宣告着年轻一代对既定秩序的不屑,与对欢愉本能的坦诚。他们在无意义中找到了意义,在荒诞嬉闹中找到了同伴,在短暂易逝的流行中找到了时代的印记。

并且,不夸张地说,与语言污染类似,这类无厘头 BGM 的过度消费也可能加剧对低质内容的依赖,让年轻人、特别是青少年习惯于即时刺激,进一步降低耐心和深度思考的意愿。再加上算法隔离,这圈层文化狂欢也让代际沟通更添障碍,形成各自为营的文化孤岛。
归根结底,这类 " 有病 "BGM 之所以能被年轻人 Get,并非因为它有多好听,而是因为精准匹配了这个时代的精神频率,又快又乱又碎又神经,且真假难辨。
结语
抛开艺术鉴赏的大道理,或许,年轻人早已厌倦了宏大叙事与深刻情感,他们渴望的是直接、即时、无需解释的感受冲击。
当然,年轻人肯定知道什么叫正经音乐,但他们更愿意在疯言疯语中大笑几声。" 笑着哭 "、" 没招了 " 的荒谬感,也许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深的艺术隐喻。
越不像样的东西,越像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