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曾思怡
传统文学还有多少人看?
快速迭代的 AI 技术,对文学创作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下,一个年轻人决定成为作家,又需要面对什么?
在近期举办的南国书香节,作家马伯庸和刘楚昕在读者交流会现场,均就相关问题分享自己的感受。
被誉为 " 文学鬼才 " 的马伯庸,其作品《长安的荔枝》《风起陇西》《长安十二时辰》等销量奇高,或夺得重大文学奖项,或被改编成影视,成为家喻户晓的作家。
刘楚昕的名字今年开始走向大众,其首部长篇小说《泥潭》创造了纯文学作品里的销量奇迹。该小说于今年上半年获得漓江文学奖虚构类奖,叠加他的获奖感言在互联网广泛传播,《泥潭》预售期间便突破了 40 万册。
同为当红作家,盛名之下,两人与许许多多写作者一般,曾在默默无闻中日复一日的书写,同样面对着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
如今站在聚光灯下,回头看走过的路,他们对写作路上的同行者、对读者想说的是什么?
文学会死去吗?
马伯庸相信文学有生命力,不管在经济上行期还是下行期。
现场读者就 " 文学无用论 " 向他提问时,马伯庸说,类似论调每隔两三年都会出现,经济上行的时候,大家说要去创业,赚钱,于是文学没人关注;经济下行也会有人担心,谈文学不如填饱肚子。每个时代都会有人说他们没有时间去读文学,没有时间去关注一些虚有的、形而上的东西。
" 文学始终就是这样,不是一个全民都会讨论的东西,但是文学也不会沦落到无人问津,永远有一小撮人在关注。" 马伯庸说,这是因为人类有表达欲和倾听欲,这是人类基本的需求。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作用:" 文学可以让你知道有人过得比你还惨,这就会让自己心里觉得平衡。"
他举例说,年轻的时候,因自身失误导致项目被废标,沮丧之余在《变形记》里的主角变成一个大甲虫,仍旧一直念叨着上班或者其他要紧事," 当时我就觉得很受慰藉,我虽然废标了,可能丢了工作,但我不至于变成一只虫子 "。
在他看来,文学的意义不在于给人以多大的激励,但是往往人们在下行的时候,往往人们在受伤、沮丧的时候,文学能够成为一个托底的力量,能够给到一个解释。
生于 1991 年的刘楚昕,是马伯庸说的那一小撮人。
13 岁立志成为作家,2013 年开始构思首部长篇小说,被出版社拒稿无数次,反复修改调整,最后从 50 万字删到 13 万字。这是刘楚昕的《泥潭》被大家看到之前,他作为一个严肃文学青年作者经历的十几年。
现在,他想让更多像他一样坚持写作但仍然默默无闻的同行者和他们的作品被看到。
" 中国文学的未来要靠年轻读者,年轻读者比年轻作者更重要。" 在 8 月 17 日的读者见面会上,刘楚昕再次重复了他此前在各种交流场合提到的观点。
他提到,上世纪 80 年代的先锋作家作品大都比较轻松,虽然其后各类文学作品开始丰富图书市场,但大部分读者受限于生活环境和经济水平,接触到严肃文学的人群极少,90 年代之后,城市化大幅推进、居民生活水平显著提升,买书不成问题,但其后兴起的网络文学、短视频又抢占了相当一部分读者的注意力。
这使得中国严肃文学阅读群体显著低于欧美国家,对应的是中国严肃文学市场萎缩,这个领域的青年作者生存环境艰辛,被动转行的比比皆是。于是市场萎缩、人才流失、相关领域文学作品质量下降,三者恶性循环。
" 青年作家写长篇小说,是一件非常具有赌博性质、非常冒险的事,你可能花一到两年时间,把时间精力全部投在这个长篇小说上,但是万一没有写好,万一投不出去,那这两年全都浪费掉了,即使修改的话,可能投入的时间越来越多,沉没成本越来越高。" 因此他希望年轻人能养成阅读习惯,并且将其当做一个终生的习惯,这对中国文学的未来很重要。
当文学遇上流量、遇上 AI
自获得漓江文学奖一夜成名后,刘楚昕可以说是当下最具流量的青年作家之一。
也是在这种流量的助力下,《泥潭》创造了纯文学作品里的销量奇迹,预售期间便突破了 40 万册。他本人也被聚光灯围绕,提到个人感情的短视频上线不到 1 小时即 "10w+"。
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表示泼天而来的流量让他迷茫。如今的他,再提及流量,坦然而审慎。
" 这个就是现实,这也是没办法的,网友喜欢看这个,因为网友喜欢看这个所以媒体喜欢报道这个。当流量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绑在这个战车上,我也是。" 刘楚昕说,如果不是因为流量,这本书可能卖几万人,剩下的全部丢仓库了。
事实上,主动拥抱流量,借流量加强文学作品的销量和传播力度,已经成为一众作家的常规操作。在文学式微的当下,这是放慢行业萎缩的积极尝试。
刘楚昕选择对流量保持警惕,他不逃避,也没准备去迎接," 我觉得现在已经足够好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你不可能说把短视频或者互联网直接关闭了 "。
不过关于另一个在文学界引起轰动的工具—— AI,刘楚昕积极拥抱。
今年来,人工智能热潮涌动,"AI 写作 " 搅动传统文学界。文学创作者们无不关注这一话题:替代、竞争还是赋能,快速迭代的 AI 技术,对文学创作来说意味着什么?
" 我觉得 AI 是一个非常好的东西。" 在被读者问到写作过程是否使用 AI 工具时,刘楚昕直言 AI 作为资料收集和梳理工具非常好用," 我觉得不要排斥这个东西,要顺应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确实发明出来了,你就要好好利用这个东西 "。
不过回到他的创作领域,他用 " 繁琐 "" 不知所云 "" 审美不行 " 等形容自己收到的 AI 成品。
马伯庸也说自己经常被问及对 "AI 写作 " 的看法," 首先我告诉大家,在现阶段,你不要全信,他经常会瞎编 "。
他举例说,今年年初,他和太太一起,分别对三个 AI 工具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马伯庸的太太是谁?" 结果三个 AI 给了他们三个名字。
" 三个都不是我太太的名字,尤其是第一个和第二个答案不一样的时候,我太太已经生气了。当第三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她才说网络不可信。"
但马伯庸认为,AI 是否好用,很重要的原因是使用者的水平如何。一次他和他的编辑、前同事三人各自用 AI 工具写小说,结果前同事给 AI 的指令是 " 写一部跌宕起伏,很抓人的小说," 结果小说一开头就是警察冲了进来把人抓走了,马伯庸说," 没法看、惨不忍睹,AI 认为抓人,是警察抓人 "。
不过,编辑使用 AI 工具得到的文本相当不错,原因在于编辑在对 AI 输入要求的时候讲需求提得更加细致、巧妙,而且和人相比,AI 会不带情绪一遍又一遍的按要求修改。
这次实验让他感受到,AI 未来会越来越强大,但与其担心 AI 是否会取代人,不如关注人和 AI 怎样配合发挥最大化作用," 关键是谁能够让 AI 发挥最大的作用?如果你在自己的专业、在未来工作中,知道怎样和 AI 合作把工作效果最大化,就可以让你在未来拥有更多优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