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找纸擦嘴的尴尬，正随着一场静悄悄的变革，在古城西安的餐桌上逐渐消失。
" 老板，有纸巾吗？" 在西安一家颇有名气的连锁餐厅里，刚吃完一碗油泼面的游客李先生向服务员询问。服务员微笑着指向收银台：" 您好，纸巾需要购买，一包 3 元。"
李先生无奈地掏出手机支付，心里却泛起嘀咕：一顿饭花了近百元，最后竟被一张纸巾坏了心情。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西安餐饮市场屡见不鲜。
免费纸巾缺失：旅游名城的尴尬
在西安的餐饮江湖，有一个让外地游客百思不得其解的现象：大多数餐厅不提供免费纸巾。无论是街边小馆还是连锁餐厅，纸巾往往需要额外购买。
在高新区咖啡街区，一项历时一个月的调查揭示了这一现象的普遍程度。调查者随机探访了多家餐馆，结果令人惊讶：多数餐馆需要购买纸巾，仅少数免费提供。
" 这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反人类的服务水平。" 一位本地观察者直言不讳地批评道，" 我也去过很多城市，基本没见过不提供餐巾纸的。"
在西安这样的 " 碳水之都 "，面食王国里，食客吃得满嘴油光本是常态。当顾客伸手要纸却被告知需要购买时，" 感觉像拦路抢劫一样，虽然没有几块钱的事，但是真的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历史溯源：劣质纸巾留下的阴影
西安餐饮为何形成了这样的 " 规矩 "？时间回溯到 2013 年，这个问题的答案与当时的管理现状密切相关。
那时的西安餐馆，即便是小小路边摊，也会提供一种质量极差的餐巾纸。这些纸通常由回收废纸制成，制作过程中加入了大量漂白剂和工业滑石粉。最夸张的是，这种纸使用时需要像锯木头一样扯开，纸屑四处飞扬。
" 这纸能擦嘴？估计只能用用来擦沟子（屁股）。" 许多老陕如此评价。监管部门的化验结果证实了人们的担忧 —— 这些纸的危害远大于益处。
在食药监部门多次接到投诉举报后，西安开展了专项大检查。为规避罚款风险，免费劣质餐巾纸从大多数餐馆的餐桌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包装精美的收费纸巾。
成本与浪费：商家面临两难抉择
除卫生监管原因外，成本考量也是餐馆不提供免费纸巾的重要因素。部分商家坦言，" 能达到相关要求的纸巾价格有点高 "，考虑到经营成本，选择不免费提供。
浪费现象更是令商家头疼的问题。当年，许多食客使用那种廉价的卷纸时，一扯就有水袖那么长；一些食客（特别是小孩）特别喜欢抽抽纸，" 一顿饭半包纸 " 的情况时有发生。
然而这些理由在消费者看来站不住脚。" 难道这么多特大城市，就西安最浪费、成本最高？" 有市民质疑道。一位消费者在知名连锁餐厅的经历颇具代表性：人均消费较高，竟连免费纸巾都没有提供。
" 你的饭菜又不是好吃的不吃不行，那么以后就不会再去了。" 这位消费者表示。
为深入了解西安餐饮纸巾服务的现状，笔者走访了市区内多家小餐馆。公司楼下的面馆里，热气腾腾的面条不断出锅，每张餐桌上都整齐摆放着纸巾盒。店主陈师傅一边给顾客端面，一边介绍：" 以前店里只给熟客提供纸巾，散客想要就得花钱买。后来市里开始倡导免费提供，我寻思这也是提升服务的好机会，就置办起来了。现在客人吃得舒心，跟前上班的人来得多了，生意也比之前好多了。" 在碑林区一条美食街上，经营岐山臊子面的王老板指着收银台旁摆放的免费纸巾筒说：" 以前不敢免费给，就怕客人浪费，现在市里号召提供免费纸巾，还会给我们补贴一部分纸巾费用，成本压力小了，客人用餐体验也好，回头客都变多了。" 而在雁塔区的一家肉夹馍店里，店主李女士也表示：" 现在每桌都放着免费纸巾，虽然会多些成本，但客人满意度提升了，口碑传开后生意更红火，总体算下来还是划算的。"
事实上，民间的积极响应与媒体的推动密不可分。据《陕西都市快报》报道，其推出的 " 来张餐巾纸 " 活动引发热烈反响，众多陕西餐饮店纷纷 " 入群 "。这些商家自发组成联盟，在官方政策的引导下，主动为顾客提供免费纸巾。有的商家还在报道中分享经验，通过优化纸巾摆放位置、设计温馨提示标语等方式，既方便顾客取用，又有效减少浪费，成为这场餐饮变革中生动的民间实践样本。
与西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成都的餐饮文化。在成都，哪怕是路边摊吃一碗凉粉，餐巾纸也是随便用的。
成都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的 " 美食之都 "（我国最早获此称号的城市），其餐饮服务水准令人称道。有的餐馆在食客排队等候时提供免费瓜子；有的则为就餐客人提供免费豆浆、酸梅汤、银耳汤、粥、水果等食品。
" 这和川渝的餐饮业发达不无关系。" 一位观察者分析道，" 要在成都的餐饮界站住脚，竞争真是不小。各大小餐馆不仅要在美食品质、卫生、环境等方面下功夫，也必须在服务方面下功夫。"
细节决定成败。长此以往，整个成都乃至整个川渝地区的餐饮业形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服务标准：免费纸巾成为餐饮服务的标配，而非额外收费项目。
悄然变革：西安餐饮在行动之中
近几年，一场关于纸巾的静悄悄变革在西安餐饮界拉开帷幕。随着城市形象提升的需求日益迫切，主管部门开始采取行动。
西安市商务局数次与餐饮行业协会向全市餐饮企业发出倡议，提倡向消费者免费提供普通餐巾纸、湿巾纸、消毒巾等附加服务产品。在一份提案回复中，商务局明确表示：" 我们号召全市餐饮行业 …… 提供符合国家卫生标准的餐巾纸供顾客免费使用。"
更具影响力的是评选机制的改变。商务局联合市委文明办和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开展文明餐桌示范街区和示范店评选活动，对不提供免费餐巾纸的餐饮企业一票否决。
更具创意的是，商务局在购物美食节活动中给企业免费制作餐巾纸发放给消费者，还与爱菊粮油公司合作定制一批餐巾纸，通过协会发放给企业，逐步引导经营者提供免费餐巾纸。
城市形象：系于一张餐巾纸之间
" 一张餐巾纸彰显大文明。" 西安市商务局在文件中如此写道。随着西安创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建设国家中心城市，餐饮服务的细节已成为城市形象的重要部分。
" 餐巾纸的事情从小就说是一块两块钱的小事，但从大了说会影响食客尤其是外地游客对于西安餐饮业的体验感。" 一位分析人士指出，" 如果非要说花钱买餐巾纸是为了保护环境也算理由的话，我只能说这个理由很勉强。"
在网络时代，这种体验感的影响被无限放大。在网络上搜索 " 西安 餐巾纸 " 相关关键词，已有众多相关信息。许多消费者明确表示：" 不提供免费餐巾纸的饭店不会去第二次。"
" 西安作为知名的旅游城市，需要各方面的提升，包括餐饮业，而不仅仅是大唐不夜城、城墙、钟楼、大雁塔等众多名胜古迹的输出。" 一位关注西安发展的市民呼吁道。
曾经需要 " 拦路购买 " 的尴尬场景，如今在西安的餐桌上正悄然淡去。走进这座城市的餐馆，关于纸巾的细微变革已然生根发芽。
城市形象的改变，有时就始于一张纸巾的温暖。当游客抹去嘴角的油渍，露出的微笑，正是这座千年古都递给世界的新名片。
文 / 周芝屹
编辑 / 严雨尘
法律顾问：北京市泽文（西安）律师事务所
